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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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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却不知道眼前的景象是不是仍然在做梦?
我脚下是浩瀚星空,无边无际。有一颗行星距离我很近很近,那光环在我脚底发出温和的光。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我为什么还能呼吸?我站在虚空之中却感到比任何时候都踏实。不可能的……人类是无法了解这无尽的宇宙的。甚至,这宇宙也只是约格·索托斯的世界里小小的一个点。
我看到面前有一个巨大的光球在不断地闪烁分裂又融合,有一些耀眼得难以直视的光线将这个光球与另外一些光球联系起来。我往后退了几步,想看清它的全貌,然而不可能。
我只是这个亿万光球所组合起来的庞大整体旁的一个米粒,那光线就这么丝丝缕缕的纠缠不清,时而形成环,时而形成圆,时而温和,时而刺眼。
一股伟大的意志正看着我。
然后响起了耳语。
耳语不断地冲进我的脑海,这些不知是何种语言的声音将智慧与力量传送给我,一刹那我感到自己十分强大,直到我再次看到那聚合体。
“约格·索托斯!”我颤抖着说出了它的名字。
“嘻嘻,它似乎心情很好。”耳语中也有爱丽丝的声音。
神的光芒逐渐将我包围,我知道仅凭借人类的善恶观念,是难以对神进行说明的。因为——它是那么伟大!这时间、这空间全来自于它,而时间与空间所组成的无数个世界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我明白,因为即使只是看到它,我就感到力量与智慧在源源不断地流入我的体内。
无法形容。
我全身好像都膨胀起来,我想要哭,想要喊叫,将自己的弱小全部都通过呐喊表达出来。可是我没有,因为——我没有勇气。
我们和这些外神是不一样的,我们就是地上的蚂蚁,不,比蚂蚁还不如,我们是水母一般的单细胞存在。我们太渺小了,当我们为征服地球洋洋得意的时候,却不知道我们只是这些神祗的玩具。
那些智慧,我无法理解;那些力量,我无法承受。我就要爆炸了。
“约格·索托斯啊!请实现我的愿望……”
我想要能够回到过去,从车轮下救出简来!请尽管鄙视我吧!我的愿望就是这么渺小!
 
LAST PAGE
我回到了过去。
 
我回到了那一刻,我看到简正奔向马路对面,然后那辆卡车转弯疾驶过来。
这一幕已经在我梦里出现了无数次!每次我都会想只要再近一点,再近一点!我怔怔地想着梦境的时候,卡车已经再一次撞上了简,她就像是没有骨头的玩偶一样软绵绵地被卷入了车轮下。
“不!”我大叫着。然后眼前一片漆黑。
再睁开眼睛,我再次看到简正奔向马路对面,那辆卡车正快速地转弯疾驰向她。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我一片混乱的时候,简被车狠狠撞上了。而我再次感到眼前变黑了。
这次睁开眼睛,我第四次看到简奔跑出去。
不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次冲过去试图拉住简,只要救下她就一定可以从这该死的过去离开了!
但依旧太慢了!简再一次死在了我眼前……
接下来,就是这一幕的现实重复着。我每次都没有成功救出简,不论我多么拼命地奔跑,有一次我甚至已经够到了她的指尖,可是卡车擦着我的身体冲过来了,简再次被卷入车轮下。
我又回到了她冲出去的时刻。
重复,重复。没有尽头。
永劫回归。
就像西绪福斯一样做着无用功。一开始,我还抱着一定会救下简的信心,觉得总有一次我会拉住她,将她从车轮前救下,可是当这一瞬间重复了第一千次或者是第一万次的时候,我迷惑了。
我能救下她吗?我已经重复了这么多次都失败了,以后有可能救下她吗?如果我一直都无法救下她,那我是不是会无限次地重复这一幕?看来似乎是这样,因为我的时间已经永远停留在这一刻。然而这些困扰着我的思绪并不是最可怕的。
真正可怕的,是我的心在这无限重复的一瞬里,慢慢破碎了。我再感觉不到最初那种撕心裂肺的心痛,我习惯了简的死亡与惨状,因为她在前一次就是这么死的,她下一次也很可能也是这个样子。我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奔跑过去救她的动作,但那种想要救她的心情却一点也不迫切,只是因为我前一次就算这么奔跑过去的,所以我下一次也会习惯性地跑过去。我有时几乎都能听到我的灵魂破碎的声音,但我来不及做任何事,只是跑过去想拉住她。
还有,我到底是想要救简,还是救我自己?我最初真的是因为爱她才来救她的?还是因为想要消除我的罪恶感?可我只是让简死了无数次而已,没做到其他任何事。那接下来呢?我已经不是为了简的生命在做这件事,我只是想要让自己从这不断重复的瞬间里逃出去!
啊,太可怕了。
这世界不可能有这么可怕的事!这是梦,我醒来以后就会发现这都是梦!
可是再次睁开眼睛,我还是面对着冲向马路的简。
我是多么愚蠢啊,我居然对约格·索托斯许了这么可怕的愿望。
我就这样逐渐崩溃,逐渐变成一个没有心的人偶,无限次地将救人的动作和失败重复下去,这就是地狱。
 
对我来说,这一瞬,已经成为了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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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伍德哦了一声,他的和我们的视线一齐落在了坐在轮椅上的教授身上。后者眼神好像要穿透天空一样,憧憬地看着远方。我们虽然说了几句客套话,但教授一点反应也没有。
“虽然这样问很冒昧,但我想问一下六年前教授……发疯了以后就一直这样吗?”我看向克里伍德说。
“啊……你问得还真直接。”克里伍德笑了笑,“起初教授的精神是很不稳定的,每天都大吵大闹,后来病情逐渐稳定下来,但也几乎不会跟别人说话,我想你们也问不出什么的。”
“大吵大闹?都是吵的什么内容呢?”简好奇地问。
“教授那时几乎连完整的句子也说不出来,只是大叫一些难以理解的发音而已。而且稍有大意他马上就会拿起身边的东西攻击人,所以最初在精神病院治疗的时候也被视为危险病人而单独隔离了起来。”克里伍德看着教授的眼神里带有几分同情,“当病情稳定下来以后教授也几乎不能和人交流了。”
我和简都盯着约瑟·斯蒂文森教授,他一点儿也没察觉到有人在看他。那种样子让我觉得他已经超凡脱俗了,在那一刻我意识到,教授他的思维已经在另一个世界里去了。
“教授您好,我们是研究克苏鲁神话的大学生,有些事想向您请教,是关于您在塞壬号上遇到的那个男人。”简弯下身子对教授说。
当然教授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我们问了这样那样关于那个男人、那本《死者之书》的问题,但都没有得到答案。
“你们那么关心教授的那本日记最后一篇的内容啊?”克里伍德在一边问,“那篇日记基本上都没人相信的,毕竟半是现实半是妄想。”
我蹲下去,看着教授的眼睛,但他没有回望我:“教授,其实我来这里最想问的问题是,那个少女到底怎么了?我很好奇,她是怎么进入箱子里的,还有她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她后来怎么了?她——是不是拿走了您的什么东西呢?”
教授还是痴痴地看着窗外,我说的话看来一点儿也没有传达到他的脑中去。
这下连简也束手无策了:“艾斯,今天就算了?”
克里伍德又望着我们笑了笑:“还是很谢谢你们,这么多年来,恐怕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说这么多话。”
因为和教授说话也得不到反应,不论是谁也会厌倦吧!教授不是植物人,他是在无视我们。我能感觉到,其实教授是清醒的,他只是看到了我们之外的世界,而我们追不上他的思想。
我们走到房间门口,准备离开地时候,斯蒂文森教授突然说话了,大概因为太久没有说话所以声音非常嘶哑,发音也很模糊,但我们仍然听得很清楚。
“……死者之书……”
我们都回过头去看着他。
“她被天主教徒当成天使之子监禁起来,所以才会受伤。她……她是那么完美,她是纪录诸神与历史的死者之书!这世界上一切神都是虚构的,除了那些旧支配者们!她太美了,是她让我看到世界的全貌!我见到了超越一切的神,啊……我是多么渺小!我没办法形容她!任何语言,多么华丽的辞藻也无法形容她!一旦我开始描述她,我就失去了她……”
教授喋喋不休,越说越快,最后竟捂着脸像个孩子那样哭起来了,“我不想失去她。我还想看着那伟大的外层空间,那光芒,那时间,那空间,啊啊……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我不想失去她……”
我们被教授吓坏了,克里伍德兴奋地冲出去,大概是找医师去了;而简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臂,我都被她掐得痛得要死。
“简你听到了吗?教授想说克苏鲁神话里的神都不是虚构的!”
“我当然听到了!可他只说了旧支配者。”
“但最伟大的外神也常常被人当成旧支配者!”
简古怪地看着我:“这么说你相信教授咯?”
“最先提出相信他的意见的人是你吧!你不是还说我们所谓现实中的宗教神话都是人提高自己地位的妄想,而克苏鲁神话也许是真的吗?”我反驳说。
“我只是……”她欲言又止,“好吧,可是现在教授他到底……呃,是个疯子。”
“你每天都说着那么激进的论点,可是这会儿你又不相信自己的论点了是吧!中国有个词叫‘叶公好龙’,大概说的就是你!”我尽量理直气壮地说,因为我不能确信那个中国的词用对了没有。
“好啊!你现在反而责怪起我来了!我才想问你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能相信教授说的话?他是个精神病人!之前有无数考据认为《死者之书》是真实存在的,可你相信了吗?”简也不客气地大叫起来。
我一时语塞,我不能跟她说我就是觉得教授没有说谎吧?因为……他那眼神和其他的精神病人绝不一样,他就好像是真的看到了外层空间,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灵魂都要飞走了。
一名医师插到了我们中间,她冷冷地说:“你们吵够了没有?这里是疗养院!简小姐,就算您是院长的女儿我们也……”
“我真是搞不懂你,简!”我打断医师的话,走出房间来到走廊上,看着医师给教授注射镇定剂,我真羡慕她,她肯定对克苏鲁神话乃至宗教哲学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能够毫不理会教授那越来越深奥的自语,坚定地履行自身的职责。
“我才是搞不懂你!”简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冲了出去。
我哼了一声,才看到克里伍德站在另一边看着我,就只好尴尬地冲他点个头。
 “你最好追上去看看,免得以后后悔。”克里伍德转身走向了吸烟室。
我挠了挠脑袋,朝门口追去。
跑了几步,我看到简一脸怒火地在疗养院门口试图拦出租车,但没有一辆停下来。
“简!”我大叫她的名字。
她回头又恶狠狠地瞪了我一下,如果目光是可以伤人的刀剑,那我可能就会被她刺穿了。然而正在我一边跑一边胡思乱想的时候,简冲向了马路另一边,对面有一辆公共巴士停下来了,看来不管去哪都好,她一点儿也不想看到我。
我看到她冲过去的时候,从她左手方向的拐角处转过来一辆大型卡车。
“等等!”
我拼命地叫喊着,觉得喉咙快要扯破了,她离我只有几米远,冷静点艾斯,你会追上她把她拉住的!
但是没有。
简在我眼前被那辆车给撞上了。她卷进了车底,然后被拖行了好几十米。那鲜红的血迹就像红花一样沿路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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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死了。
如果你早点追出去……不,你压根就不应该追出去。如果她不是在气头上看到你追上去,就不会那样不顾一切地冲上马路。
我盯着眼前的白兰地,心里不知怎么竟然恨起斯蒂文森教授和克里伍德了。如果教授不说那些话,我们就不会闹翻;如果克里伍德不劝我,我也不会追上去。
然而这一切又源于我想写一篇关于克苏鲁神话的论文:简帮我调查,才会看到教授的那本日记。
我应该怪谁?我最应该埋怨的人是我自己!
我一口把白兰地都灌了下去,以往我总是喜欢享受白兰地那种玫瑰似的芬芳,但现在我恨它,它让我太清醒,一点也没有一醉方休的感觉。
“客人,我们已经打烊了。”酒侍冷淡地对我说,他肯定已经看习惯了各种失意的人在这里买醉,所以一点儿也不在乎我的感受。
“我还想喝下去。”我瞥了一眼时钟,凌晨四点了。
“您可以把酒存起来,我们要收拾东西了。”他执拗地说。
我把酒杯砸烂在地,大吵大闹起来,结果可想而知。我被警察领走了,还要赔偿那只据说是产自英国的白兰地水晶酒杯。
一直到接近中午,我才被放出来。我觉得头顶的太阳快要把我晒化了,可是……可是我不在乎。如果就这样死了才好呢,简的父母都没有责备我,但我希望有个人能够冲我发脾气,指责我杀死了简,只有这样,我内心的痛苦才能减轻几分。
我没有回学校,就这样在外面逛了几个小时,等我走到河岸广场的时候,终于累得没有办法再晃下去了,只好靠着栏杆坐在地上,开始很认真地思考要不要跳进河里。
“就算跳下去,你也不会死的。”
非常清澈的声音,我抬起头,看到一个少女站在我面前。尽管天气很热,她却穿着长袖的华丽洋装,有点像从洛可可风格的油画里走出来似的,只是裙子倒是蛮短的。我仔细地想看清楚她的脸,但她站在背光的地方,我看不清楚。
“我不会游泳,会死的。”我不高兴地说。
“是这样吗?”她把手背在背后,围着我走了几圈。
我这才看清楚她的样子。
但我告诉自己,这是喝白兰地宿醉后看到的幻觉,要不就是——我在做梦。可栏杆正抵得我的背隐隐作痛,似乎并不是梦。
是幻觉吗?
那少女绝不是惊为天人的美女,瘦弱的样子令她看起来像个小孩子,可是她身上有一种不属于人类的超脱的气质,让她看起来就是高人一等,让人觉得什么美女都比不上她半分。难以形容。
还有,她的左手臂上,有一条蜈蚣似的可怕伤疤,触目惊心。我情不自禁地看向她的左边脚踝,被粉色的绸缎长袜包住了,没看到露出白骨的伤。
她蹲下来好奇地看着我。
不可能的,她是教授幻想出来的……而且那是六年前的事了,如果她是真实的人物,现在也不是少女的年龄了……
可是……我可以感受到她微热的吐息。
“你要不要跳下去试试,看你会不会死?”她笑眯眯地问我说。
她的笑容太纯洁了,好像只是单纯期待我跳下去的结果。
有一刹那我已经站起来准备翻过栏杆了,可是一阵眩晕向我袭来,我倒在了地上。
太阳就像是浮在空中的失去了重量的气球,我的思绪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四周一点声音也没有……我是要死了吗?
一张俊美的男青年脸庞出现在我眼前。
“哎呀,先生你没事吧?”
我想说没事,要他别管我,但舌头一动不动。
男人扶我起来。
“你是那个男人……”我摇摇晃晃站好,口齿不清地说,“把斯蒂文森教授逼疯的那一个,对吧?”
那篇日记不是幻想?不,关于少女被关在一个极小的箱子里这点恐怕是假的,也或许是真的?或者我现在看到的东西都是假的?对,简没说错,我是很奇怪。可他们确实站在我面前,带着虚无的气息。
本不该存在的东西却确确实实地存在着。这个男人也是,少女也是,还有那该死的克苏鲁神话。
“斯蒂文森?是哪一个?请让我想一想,”男人皱起眉思考起来,“对,那个在塞壬号上的教授对吧?”
“你看过日记。”少女躲在了男人身后,“那是唯一一本把我们记下来的东西。”
“您看,我想您对我们有些误会,”男人温和地说,“我的名字是德尔沃,嗯,我母亲非常喜欢那个画家,而这位……是《死者之书》。”
少女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但你可以叫我爱丽丝,我现在是人类的样子,所以也有名字。”
德尔沃很和气,但他越是和气,我就越觉得一股恶寒从脚底升起,炽热的太阳像是假的;反而是爱丽丝,她脸上乍一看没有表情,仔细观察却又觉得那是好奇与悲伤交织在一起给人的错觉。
“我们,没有做任何对教授不利的事,当然了,他很希望能拥有爱丽丝。《死者之书》嘛,谁不想要呢?”德尔沃轻快地说。
我当然知道《死者之书》!但它是作家洛夫克拉夫特虚构出来的,被视为暗黑圣经的历史书,它以梦幻的难以捉摸的语言纪录了大洪水时代前的事件,包括那些外神、旧支配者的习俗以及历史。
书是真的存在吗?如果书是存在的,那么书中纪录的克苏鲁神话的神祗是不是也存在呢?不……不可能!因为这都是虚构的!
“拥有《死者之书》就可以召唤各种外神和旧支配者了嘛……会让你充满了力量,改变一切的力量。”德尔沃继续说着,并且越来越快,“可是谁能拥有《死者之书》呢?过去的各个版本都被销毁了,为了逃脱销毁的命运,《死者之书》才会伪装成人类的模样……是啊,她就是一本拥有无边法力的书,多数人如果看到她的内容就会疯掉。你能拥有她吗?你难道不想试试拥有改变一切的力量吗?”
德尔沃笑着看向我,而爱丽丝也对我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改变一切的力量……”
我想我需要清醒一下,但爱丽丝冰冷的手握住了我。
“你为什么会想死呢?”
“……那是因为……”
她打断我:“我是一本书,我只是在模拟人类该有的生长阶段罢了,这些伤口也是不存在的,只是我为了证明自己是人而模拟出来的。我遇到的很多人,他们遇到了很多挫折却好好地活着,我很羡慕他们……但我也很羡慕你,你为了他人可以去死。”
“你怎么知道……”我口干舌燥。
“我就是知道,”爱丽丝抿着嘴笑,“我拥有的人类的感情只有憎恨、嫉妒和羡慕,德尔沃说这是因为我没有心。但我想做一个活生生的人,所以你愿意把你的心分一点点给我吗?”
她的手放在她的心口,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模拟着人类的心跳,但——这真的不是两个疯子的疯言疯语吗?
“我明白了,你们就是这样,让教授疯狂的?”我看向德尔沃。
德尔沃一笑:“真过分啊,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做。”
“教授是因为不能实现愿望才疯掉的?你呢,你可以实现你的愿望吗?”爱丽丝凑到我面前问。
愿望?
简遭遇车祸的那一幕又出现在我眼前,我痛苦地发出一声嚎叫,掩面坐在了地上。
“我和德尔沃都不能直接为你实现愿望,但我们可以让神来为你实现愿望?你想要哪一位外神呢?或者旧支配者?”爱丽丝跪在地上,强迫我看她的眼睛。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啊,像猫目一般闪亮,只是……只是没有人类应该有的感情。我从她的瞳孔里看到了浩瀚无垠的宇宙,唯独没有半点人情味。
她说她是本书,并且没有心。
她说得没错。
我呜咽起来,所有的痛苦都涌上心头。因为你们!因为你们,简才会死的!而你们却出现在这里说什么实现我的愿望!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但我只是说道:“我想回到过去,改变现实。”
“这个愿望还真难办呢……因为没有人成功做到这一点哦。”爱丽丝说。
“不过我的父亲应该能赋予你回到过去修改过去的权利吧!如果他心情好的话。”德尔沃愉快地说。
“你的父亲……?”我呆呆地问。
“我是约格·索托斯与人类结合所生下来的孩子,你研究克苏鲁神话应该也清楚,这位伟大的时间与空间之神是少数能和人类结合的存在之一。”
德尔沃有点不耐了,他看着爱丽丝,而爱丽丝点点头。
她的指尖开始消散,一股墨色的轻烟在半空中形成了文字,我根本就不懂那是什么语言,但它将我包围了。
 
 
 
死者之书
那是在东方旅行的日子。
某段时间里,我每天都是在不断地换乘交通工具中渡过的,如果不是在车上,那么我就在船上。
日子过得百无聊赖。虽然起初东方那与我家乡大不一样的风景给我很大的冲击,然而一个星期以后,我就厌倦了。不过还是有一些大学邀请我去演讲,所以尽管无聊,我也没有中止这次旅行。
这次奇遇就发生在轮船上。
在塞壬号轮船上是非常无趣的,没有演出,位置也过于狭窄。我只能读着书,然后偶尔走上甲板看着千篇一律的景色。
此时一个俊朗男子坐到了我对面的空位上。他的相貌就像古典主义风格的雕像,非常俊美,而东方的血统又使他看起来不那么粗犷;这也使我看不出他到底来自哪个大洲,他太过虚幻,简直就像想象出来的人物,吸血鬼或者别的什么。
“您好。”他很礼貌地说。
“您好。”我欠了欠身子。
“您是纽约大学的约瑟教授对吗?我读过您的著作。”他微笑着说,“我非常喜欢您关于克苏鲁神话的那本小说,应该说是已经沉迷进去了。”
“呵呵,无论克苏鲁神话还是我的那本小说都是虚构的,您最好不要那么沉迷。”我说。
迄今为止我已经遇到太多迷恋克苏鲁神话的人了,这个神话系统明明只是不得志的作家洛夫克拉夫特虚构出来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却相信它是真的存在呢?我曾一度研究过这个课题,诚然,克苏鲁神话很有趣,但我却不觉得这是那么吸引人的东西。
“您在小说里描写《死者之书》很详细啊!就好像您亲眼看过一样……”他还是那样微笑着。
不知为何,他的笑容在我眼里变得诡异起来。
“那本书原本就并不存在嘛!我只是基于原有的资料进行的再创作。”我开始觉得冷汗滑过我的额头,为什么温度突然下降了?
“我还是和您坦白吧!其实我得到了一本书,而且我有理由相信那就是真正的《死者之书》。您虽然已经不再研究克苏鲁神话了,但您确实是这个领域的权威,我很想请您鉴定一下。”
美男子对我摊开双手,做出无奈的表情。
我感到一阵眩晕向我袭来,这个男人虽然一直很礼貌,但他却连名字也没有告诉我,我内心里就像吃了黄连一样苦涩不安。然而使我感到惊奇的是,我竟然站了起来,跟着他走出了火车餐厅。
眼前的景色,就好像是在看老电影一样,没有真实感。甲板不知怎么倾斜起来,走在我前面的美男子背后闪起了胶片上才会产生的斑驳痕迹,经过游乐厅时,周围的人的说话的声音都好像是隔着水面一般模糊,我歪歪扭扭地走过去,好几次都差点跌倒。
“到了,这是我的房间。”男人突然转过身来。
我在那一瞬间回到了现实里,声音和景色都清晰起来。我看到我站在一间客房门口,他正拿钥匙开门。
进了房间以后,我看得出来,这间房应该只住了他一个人,因为这个房间里弥漫着的虚无的气氛和他的气质一模一样,而我一进来,这股虚无就被一种庸俗的充实给赶跑了。此时我注意到一个不大的行李箱正放在床上,只比一般的公文包大上那么一点。
“书就在里面。”美男子指着行李箱说。
我几乎站不住了。只好靠在门上。
他在我眼前打开了箱子。
明明只是那么小的行李箱。
然而一个美丽的少女却半躺在里面。她抱着膝盖,抬起头来看着我。
苍白的皮肤,漆黑的长发,暗红色的眼睛。
歌特式的洋装里裸露出来的纤细手臂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条蜈蚣似的伤痕,而左边脚踝上也有着深深的伤口,几乎可以看到骨头。这可怕的伤口在这瘦弱少女身体上,显得那么残酷妖艳。
就好像魔术师从空的盒子里变出活人一样,这个美艳得令人窒息的少女正坐在我面前,对我露出了淡淡的,带有几分悲伤的微笑。
          ————摘自约瑟·斯蒂文森《走在东方》
PAGE 1
我翻着约瑟·斯蒂文森教授的旅游日记,一边感叹出版商的无耻。
日记有着教授特有的诗意与细腻,却被出版商起了个《走在东方》这么个庸俗的名字。当我想要继续看关于那个神秘少女的下文时,发现这已经是最后一页了。日记在这里戛然而止。
“缺页?”我翻到了目录。
坐在我对面的简抬起头:“不是缺页,斯蒂文森教授就写到了这里。”
“怎么会?应该还有后续吧,我还想知道那个男人和少女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你真的是学文学的吗?斯蒂文森教授的日记就写到了这里,他在那艘轮船上发疯了,这是他的最后一篇日记,写到中途教授的精神就崩溃了。”简冲我翻了个白眼。
“也是……这篇怎么看也像是幻想小说,根本不是日记,前面的内容明明都充满了现实的味道,唯独这篇日记不一样。”我说。
“按照他的暗示,那个美男子想给教授看的《死者之书》应该就是这个少女吧?据说还有女性主义者在杂志上批评了这篇文章,认为教授是在物化女性。”
“还有人写文章反驳这个日记啊?我记得简你不是自称女性主义者吗?”
简又白了我一眼:“这篇日记不一样的,我不觉得斯蒂文森教授是想物化女性。”
“你该不会是想说,那个女孩真的就是《死者之书》吧?拜托,这是教授的妄想才对。”
简狠狠地在我脑门上敲了一下。
“教授在船上发疯了以后,把去客房服务的服务生给刺伤了,所以警方对这件事进行了调查。自然,这本日记的原件警察也是看过的。警察都是没有想象力的砖头,他们不觉得这是妄想,而是真的按照日记里写的内容去调查过了。因为完全可以这样解释:男人是擅长催眠的心理学家,教授所写的那一段眩晕的感觉不是无缘无故的,而是男人在教授的食物中下了药,比如轻剂量的巴比妥之类的药物,然后被男人催眠暗示,教授看到了幻觉并且最终崩溃。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全是妄想了啊!”
我想了想,觉得简所说的警方的思路还是很有条理的,也确实可以套在日记上。
“然后呢,当地的警方就按照这个日记去询问了当时船上的旅客。毕竟日记里提到的这个美男子是最可疑的嘛!如果这一切全部都是教授的妄想的话,那当然就不可能有人看到这个男人了;然而调查的结果却是不止一个人看到了,有好几个旅客都在塞壬号看到他和教授攀谈,因为他的长相很俊美,所以给那些看过他的旅客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但诡异的是,当时警察希望根据那些旅客的印象来画成画像的时候,他们却说记不清他具体长什么样了。”
我又翻到日记里描述这个男人的部分,确实,教授也没有形容他到底是怎么个俊美法,而是用的暧昧的比喻。
“记得他很美,可是要仔细回想他的外貌的时候却又记不起来,这本身就很奇怪吧!不过服务生也记得那个男人确实带了给小小的行李箱,应该就是教授日记里写到的那个。证言说那个箱子是无论如何也装不下人的,即使是侏儒也不可能。”
我聚精会神地听她继续说下去。
“警方核对了乘客名单和轮渡公司的资料,那个美男子的名字似乎是约格·赛巴斯,住在罗德斯岛,不过姓名和住址似乎都是杜撰的,身份证明也是假的,而他就这么在船上失踪了。后来也没有再出现。”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简,期待她继续说下去。谁知道她用一种看顽石的目光看着我:“你还不明白吗?约格·赛巴斯这个名字发音和约格·索托斯很接近吧,而他对教授说要鉴定的是什么书?《死者之书》!你难道还觉得这纯粹是妄想吗?”
听了她的话,我如梦方醒。
“我会给你推荐这本《走在东方》,给你说这么多调查的经过,就是因为这些都和克苏鲁神话联系在一起,你不是最近在研究克苏鲁神话吗?”
我老实地回答她说是的。
克苏鲁神话是虚构出来的,恐怖小说作家洛夫克拉夫特建构起来一个大体的框架后,又由其他爱好者不断地添砖加瓦。
和一般的现实存在的神话不一样,克苏鲁神话里的神在人类看来是外形诡异丑恶的,但却拥有超乎想象的力量,它们凌驾于人类的善恶观念之上,对人类毫不关心。我的想法是,这种毫不关心就和我们对地上的蚂蚁毫不关心是一样的,我们走路也不会在意有没有踩死蚂蚁对吧?所以洛夫克拉夫特创造的这些神就算一个巴掌把地球给拍没了,对它们本身来说也是屁事没有。
啊,不能说是巴掌,基本上克苏鲁神话里的神都是触手状的。
“克苏鲁神话里最伟大的应该就算外神了,你说的约格·索托斯就算其中一个啊,它是时间与空间之神,也是仅次于主神阿撒托斯的外神……唔。”我陷入了沉思。
 克苏鲁神话大体上可以分为这几类:最强大的外神,旧支配者,旧神,地球本来之神,还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强大存在,而这个神话是以旧支配者“克苏鲁”来命名的,克苏鲁不是主神,但它却是这个神话里最出名的。而简说的“约格·索托斯”则是强大的外神之一,据说对它来说,时间和空间是没有意义的,它的存在是超越一切的。
按照这个神话体系来说,目前那些强大的外神和旧支配者们都被封印了,但是只要知道召唤的办法,当然也能把它们召唤出来。
 “你不觉得很有趣吗?我们一般的宗教和神话,神都是人性的,或者说人是按照神的样子做出来的,这其实正说明了宗教和神话是我们人类的想象的产物,因此人类的地位得到了提高。而虚构的克苏鲁神话里人类是非常渺小的,这不是更符合现实吗?在宇宙面前,人类非常渺小。”简说。
“简,你什么时候成了渎神者?”
“我根本就不信仰宗教,怎么就算渎神了?渎神的前提是要相信宗教!!”
简还是一贯的尖锐,尽管我也是无神论者,但每次听她的说这些话还是忍不住暗暗咋舌。
“话说回来,”我说,“按理说《死者之书》和克苏鲁神话都是洛夫克拉夫特虚构的,可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呢?如果他是催眠师还说得过去,可是迫使教授发疯,对谁有好处吗?而且他又那么诡异,根本没人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催眠师也做不到这一点吧!”
围绕着这个男子,产生了一种超自然的感觉。
“假如是催眠师,而日记里直到这个神秘男子主动找教授攀谈为止都是现实的话,那也不能解释外貌之谜,至于《死者之书》,就必然是教授的妄想了;可是从前面的日记来看,教授在之前的日记里没有任何和克苏鲁神话有关的语句,为什么最后却突然蹦出来这个呢?我想,神秘男至少是提到了《死者之书》。”简补充道。
“没错,难道那个男人只是克苏鲁神话的狂热者?到底是什么让教授发疯呢?”我苦思冥想。
简突然开始往书包里收拾东西:“走吧!”
“去哪?”我抬起头。
“教授现在就住在我妈开的疗养院里,我们去看他啊!看能不能掏出点什么来,世人都觉得他那篇日记是妄想的产物,说不定后面隐藏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简兴奋地说。
“你就是这样,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我也只好站起身来收拾东西。
简已经冲到门口了:“艾斯,你快点!”
 
PAGE 2
在疗养院里,我们正巧遇到了来看望教授的律师克里伍德。但他每个星期都会来看教授两三次,所以遇到他的概率其实很高。
“你们是什么人?”眼前的男人一副正直的气派,但他的态度没有在法庭上那么咄咄逼人,相反可以说是非常温和。
“我们是研究克苏鲁神话的学生,有些问题想请教教授,听说他最近已经清醒很多。”简抢在我前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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